中国四月进出口四个看点

中国海关总署5月9日公布的数据显示,以美元计,4月中国出口同比增长8.5%,延续了一季度的增长趋势。考虑到去年4月上海开始封城,今年4月的出口增长有低基数效应影响。4月份的进口则大幅度下滑,进口2052.1亿美元,下降7.9%,这使得中国在4月的贸易顺差达到902.1亿美元,扩大82.3%。此外,4月份的外贸数据颇多关注点,比如对俄罗斯出口同比增长153%,新能源汽车出口大涨,以及高新技术产品出口受阻,一定程度可以折射中国经济的现状。

出口大涨与低基数效应
3月份中国出口大涨14.8%,4月份虽然回落了6.3个百分点,但8.5%的增长依然可观。ING首席中国经济学家彭蔼娆(Iris Pang)向BBC中文表示,出口的正增长主要原因是去年疫情封锁下的低基数的结果。去年4月,上海疫情爆发,政府实施“封控”,造成去年4月出口订单延迟交付,在数据上看,去年4月增幅收窄为3.9%,订单挤压到去年5月交付,造成5月的出口大涨14%。浙江大学经济学者周君芝撰文分析认为,如果排除低基数效应,参照往年数据拉平计算,那么今年4月出口金额几乎与去年同期持平。

不过,相比于周边制造业为主的经济体,中国的出口数据依然显著,比如韩国4月出口萎缩14.2%,越南则萎缩13%。周君芝认为,全球贸易摩擦和疫情,使中国产业转移浪潮加速,而产业转移带来工程机械、零部件等生产资料出口,成为今年中国出口韧性来源。相比之下,生产资料出口恰恰也是中国区别于越南等国家的差异所在。

对俄出口翻倍
如果按照国别来看,中国对发展中国家的出口增长显著提速,尤其是俄罗斯,今年4月对俄罗斯出口同比增长153%。去年2月俄乌战争爆发后,欧美对俄罗斯的经济制裁逐渐加码,俄罗斯甚至无法使用国际资金清算系统(SWIFT)结算,这使俄罗斯不得不加大对华贸易力度,因为对华贸易至少可以通过中国央行打造的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使用人民币结算。

欧美经济制裁加上SWIFT禁令,推高了俄罗斯从中国进口的力度,根据俄罗斯官方数据,目前人民币在俄外汇交易总量中所占份额近40%,而在战前,人民币只占0.32%。去年,俄罗斯从中国进口份额增长7%左右,从欧美日本进口份额则下降14%左右。

不过,中俄贸易的体量远比不上与欧美之间的贸易量。俄罗斯进口的总规模大约在3,000亿美元左右,即使中国完全替代欧美日对俄出口的份额,再增长7%,也仅能再增长200亿美元左右。相比中国接近4万亿美元出口额而言,带动效应有限。此外,中国对非洲出口的同比增速4月也达到50%。而对美国出口同比下降6.5%,对欧盟出口同比增长3.9%,都显著低于整体8.5%的增速。对日本的出口则出现反转,从3月份的同比下跌4.8%,变为同比增长11.5%。

进口萎缩意味着什么
相比于出口的表现,进口则大幅弱于预期,按美元计价,4月中国进口萎缩了7.9%。路透社分析认为,中国进口的低迷表明全球经济将没办法过多依赖中国作为增长引擎,而且中国进口货物中的一部分将在加工后,未来作为出口,这强化了中国一些主要贸易伙伴的经济疲软程度。比如半导体的进口下降了15.3%,它作为手机、电脑以及新能源汽车的组成部件,暗示了这些品类的需求疲软。

路透社援引分析人士称,过去12-18个月,全球货币政策的急剧紧缩,以及最近西方银行业面临压力,为中国乃至全球的复苏之路带来忧虑。“在今年年初,人们会认为重新放开后,进口将轻松超过2022年的水平,但情况并非如此,”经济学人智库(EIU)经济分析师徐天辰,虽然中国在疫情之后的反弹迅速而剧烈,但它在很大程度上是对内的,世界其他地方没有感受到。“鉴于外部需求前景黯淡,我们认为(中国的)出口将进一步下降,然后在今年晚些时候触底反弹,”凯投宏观(Capital Economics)经济学家黄子淳在其报告中称。

“全球经济正在恶化,将削弱中国的制造业。”彭蔼娆(Iris Pang)表示,很有可能,中国政府将介入,通过财政刺激措施支持制造业带来的就业。“房地产市场正在修复,可能会有帮助,但复苏刚刚开始,很缓慢。补贴国产商品(如电动汽车和消费类电器),以及加快基础设施项目的交付,所带来的财政刺激是最可能的财政支持方式。”彭蔼娆补充称,除非国内企业投资开始失去动力,否则放松货币政策不会是一个有效的对策,目前一季度贷款需求强劲,因此中国央行可能保持现有政策不变。

汽车出口大增
分产品来看,汽车出口表现最为亮眼。4月同比增长196%。根据中国乘用车市场信息联席会的数据,其中新能源汽车开始放量出口。4月出口数量达到9.1万辆,同比增长1028.5%,环比增长29.4%,占乘用车出口量的31%。中国乘联会秘书长崔东树撰文评价,中国自主品牌出口进入新能源发展机遇期,与燃油车落后于欧美国家不同,国内新能源汽车技术相对先进,出口机会巨大。

中国政府通过补贴支持新能源汽车行业已超过十年。随着补贴政策的结束,中国汽车行业变得更有竞争力,但是要面对从政策驱动向市场驱动的转型压力。长期来看,新能源汽车将在中国经济中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相比传统燃油车,电动汽车用电机取代了内燃机和变速箱,因此零部件更少,劳动密集型程度也更弱,但它对经济增长仍然至关重要。”经济学人智库(EIU)分析师阿鲁希·科泰查(Arushi Kotecha)此前向BBC中文表示,电动车是一个经济体中高附加值的部分,因为它不仅包括锂离子电池的和半导体领域的最新技术,还包括车辆辅助驾驶零部件行业(比如激光雷达)。

从地缘战略角度,发展新能源汽车也有其特殊意义。中国电动车巨头比亚迪(BYD)总裁王传福提到,中国70%石油依靠进口,其中70%要经过马六甲海峡,70%石油用在了汽车行业。“这三个‘70%’会死死卡住我们的脖子,很容易被人切断,而一个解决方案就是发展新能源,减少对石油的依赖。”在上世纪70年代的石油危机中,欧美车企的大排量汽车变得不划算,日本车企开始力推小排量经济型汽车抢占市场,并成功跻身全球主要汽车制造商。而在这一轮能源转型中,汽车行业同样巨变,传统巨头的优势被重估,中国则希望从德美日的跟随者,实现弯道超车,变为领跑者。因此,相比欧美日韩的老牌车企,中国车企的转型决心和投入都要大得多,特别是在动力电池和智能化程度上更是走在前列。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各类产品中,机电产品和高新技术产品的出口额出现分化,前者高增长,后者负增长。平安证券首席经济学家钟正生撰文提到,历史上二者走势高度一致,但从去年6月开始产生了系统性差异,高新技术产品出口增速显著偏低。其出口的收缩与进口的收缩相联系,外围环境对中国中长期产业升级、科技突围的不利影响值得警惕。(转载自BBC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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