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候在变,我们也在变

大家都说,今年夏天非比寻常。不仅仅在政治上,也不仅是世界秩序从一场危机陷入另一场危机的事实。同样至关重要的是天气。就在几个月前,我搬到了伦敦,正好赶上一场巨大的热浪。来自加利福尼亚的我惊讶地注意到,大家一开始都对阳光表示热烈欢迎,在最惨淡的阳光下脱掉衣服。热浪综合症的高峰发生在7月下旬,当时英国广播公司(BBC)热心地发表了一篇题为《防晒霜:用量及如何应对晒伤》(Sun cream: how much to use and what to do if you burn)的文章。

几星期后,我意识到高温天气带来的变化比晒伤更深刻。在热浪和世界杯的影响下,英国人变得愉快、友好–简直可以说是阳光心态了。“如果我们一年有四个月的阳光,”一位英国友人在一个温暖的夜晚宣称,“那将改变整个国民心态。”天气对各经济部门也有影响,从农业到能源、再到冰淇淋销售。在英国,7月份的热浪推动了食品、饮料、酒吧和酒店的消费。炎热的天气并不局限于英国,尽管在其他地方它更具破坏力。今年夏天,从加州到日本,气温均创新高:在加州,高温加剧了毁灭性的森林火灾,在日本,据报道有80多人死于酷暑。

经济学家们越来越多地研究热浪如何影响经济产出–炎热的天气对农作物收成、劳动生产率和犯罪意味着什么–因为这些并非一次性事件,而是未来的预兆。自工业化之前的时代以来,全球气温已升高大约1摄氏度,如果不采取大刀阔斧的行动,全球气温还将继续升高。然而,即便在专家们研究这对全球贸易或保险保费意味着什么的同时,亲身经历热浪也令人注意到气候如何以更难衡量的方式影响着生活。在全球变暖的问题上,大量宏观数字已被计算出来,但是全球变暖对日常生活、文学或艺术又意味着什么呢?

回顾历史,有些奇怪的例子表明,气候大变曾带来一些艺术和政治后果。在1789年法国大革命开始之前,庄稼连年欠收,而欧洲经历“小冰期”、一起厄尔尼诺事件以及冰岛一座火山喷发将火山灰送入大气层,都加剧了形势恶化。虽然气候不是唯一的原因,但肯定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火山爆发在某种程度上与今天的热浪相反:通过将火山灰与含硫气体排放到大气中,它们连续数年令全球变冷。但它们也可以起到指南作用,启示我们气候突变如何改变人们的思考、行为与创造方式。

1815年,印尼坦博拉火山(Mount Tambora)喷发,向大气释放如此大量的气体,以至于次年被称为“无夏之年”,自那以后科学家们一直在研究这一气象学异象–而这也在欧洲留下了独特的艺术遗产。玛丽•雪莱(Mary Shelley)在日内瓦湖度假,但由于天气原因而躲在室内,结果她写了一个可怕的恐怖故事《科学怪人》(Frankenstein)。天气变化如此之大,以至于许多人以为世界末日可能要到了。“我做了个梦,也不全是梦/曜日泯灭,而群星/却在无尽的黑暗中徘徊。”那年夏天,拜伦勋爵(Lord Byron)创作了一首名为《黑暗》(Darkness)的诗,诗的开头这样写道。与此同时,舒伯特(Schubert)创作了数十首呼应这一时期的寒冷的艺术歌曲(Lieder)。看到以上这些阴郁的浪漫主义,也许是时候思考一下最近的热浪会带来怎样的文化产出。对于英国来说,我们也许可以从1976年的夏天觅得些许迹象–那仍然是有记录以来英国最热的一年。那一年,Abba、皇后(Queen)等乐队的人气达到了顶峰。小说,如1978年出版的伊恩•麦克伊旺(Ian McEwan)的《水泥花园》(The Cement Garden),也提到了不寻常的热浪。

这并不是说全球变暖意味着Abba会回归。也不是说文化产出的尺度就只是–或甚至主要是–气候变化对人们生活的影响。证据似乎表明,随着全球变暖,越来越多的人将成为难民,冲突将会增加。岛屿将被不断上升的海平面淹没,大规模的物种灭绝还将继续。想到这样一点令人警醒:像历史上的火山大爆发一样,我们可能正走向一个感觉像是末日降临的时代。文学作品不会是解药。但仍值得一问,随着地球变化,人类将会如何变化?即使温暖仅持续几周,也足以显示出个性、创造力及社会模式可能改变的微妙方式。尽管有所有那些气候模型与统计数据被用于描述我们在一个更加温暖的星球上的未来,但最为个人的影响也许是我们甚至还无法想象的。(转载自FT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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