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行篇(47):牵挂

活着,活的就是一份牵挂,牵挂自己所爱的。

外婆在世时,异常爱我的妈妈–她唯一的女儿。既是最爱,也便是最牵挂。或许是因为我们当时的生活并不好,外婆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受苦,对妈妈的付出便比舅舅们更多。

外婆在乡下,常给妈妈打电话,问我们最近的种种情况–生活如不如意,缺不缺钱,我是否听话之类的。当然,也包括我的身体。外婆总训我身体不好,让她女儿操碎了心。结果是,她加倍地对我好,给我买奶粉,织毛衣,理由是让她女儿省点心。

外婆年纪很大,中风之后落下后遗症,右腿跟右臂都不得劲,走起路来有些艰难,却总从乡下往城里赶。下了车,拎着大包小包,一瘸一拐,在平平坦坦的路上,显得那么突兀。我很难想象是什么力量支撑着她那样“跋山涉水”辛苦赶来。

听外爷说,外婆每天总会趴在窗口,看着城里的方向。外婆家就在大路口,总能看见来来往往的车辆。外婆总在期盼着有一辆车停在家门口,车上下来她的宝贝女儿。

我可以想象,外婆趴在窗口,看着门前驶过的一辆辆车,那些车中偶尔会夹杂一辆客车。她会很欣慰,或许这辆车里面就有她的女儿。然而,车呼啸而过,狂鸣的喇叭刺破了她的期望。许久,终于有一辆车停在了她家门口的不远处。她是如此激动,几乎要起身去门口迎接。可当她艰难地站起来时,却看见从车上下来的人里并没有她所期盼的面孔。

那是一种何等的失落啊。我只能想象,却无法感受。

或许,爱得太深,便极易受伤。

外婆躺在了灵柩里,闭上了那双满是慈爱与沧桑的眼睛,停止了揣着牵挂的心的跳动。当妈妈趴在冰棺上哭得昏天暗地时,这份来自母亲的牵挂终于停止了。

至此,外婆可以安安静静地休息了,再也无牵无挂。

我的外婆,从此远去–隐在了我跟妈妈的心里。

牵挂,由生起,由死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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