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咖啡屋(8)

随后的日子里,佳怡经常向心雅和萍馨汇报一些史蒂文的新动向,可是好像佳怡始终都没有什么机会和进展,搞得她自己也觉得没趣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一年多了。心雅的工作进展地很好,经常会参与大项目合同的制订,越来越得到公司管理层的信任,她自己也很高兴,渐渐地有了更多的自信。

不久后,公司要准备一个重大项目的投标,时间很紧,而且有一家实力较强的公司同时在竞争这个项目。史蒂文的团队对这次的投标很重视,前期做了大量的调查准备工作,对客户进行了细致的了解和分析,同时也与客户之间建立了很好的沟通信任关系,投标前期的工作进展地非常顺利,竞标的把握很大。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整个投标的工作只有核心的几个人参与,史蒂文亲自领导,最后的投标数额只有史蒂文,心雅的老板合同部的总监凯文和心雅知道,在投标的当天才填写。心雅因为是负责投标文案的书写工作,所以整个标书都是在她的电脑里保存和修改的。

由于时间紧张,投标的前一天和投标当天心雅都没有时间和佳怡、萍馨吃饭,佳怡和萍馨都有经常过来看看心雅。怕她太累了,萍馨还细心地给心雅从食堂买来了两天的午饭,每天过来送给心雅吃。

投标那天中午刚好心雅又收到了史蒂文和老板的指令,再修改一下标书,同时加上投标的确定数额,所以她就急忙地在电脑上做最后修改,并没有留意萍馨的到来。

等改完了,发出去后,心雅才看到萍馨站在背后给她送来了午饭。心雅很感激,就问萍馨,是不是让她久等了。萍馨连声说,没有没有,她也刚刚到。

心雅向萍馨道谢,同时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两天后,对方公司传来消息,心雅的公司竞标失败。因为竞争对手公司在心雅公司发出标书后,当天竞标,给出了价格略低于心雅公司的投标,并且其他条款和心雅公司的投标相近,所以竞标成功。

心雅的公司上上下下都在议论这件事,怎么这么巧合,竞争对手随后给出的标价只是略低一点,而且之前心雅的公司把握很大的,竞争公司那边并不占优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雅并不知道这一切的发生,她还不知道公司竞标失败的消息,只是觉得好像大家都在窃窃私语什么,心雅从来不参与小道消息的传播,所以也没有在意。倒是佳怡坐不住了,急急忙忙地跑来告诉心雅竞标失败的消息。心雅听了也怔住了,怎么会这样。

第二天公司里竟然还传出了前段时间竞争对手公司有和心雅接触,希望心雅能够跳槽到他们公司的消息。佳怡听到后气得不行,她又急忙来看心雅,担心心雅听到了消息会受到伤害。
心雅的的确确看到有些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到佳怡跑来,她也很奇怪地问佳怡:“什么事情这么生气?”

佳怡看到心雅毫不知情的样子,又心疼又可气地说:“你都到了什么时候还这么糊里糊涂的给人踩。快去找你老板,告诉他你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公司的事。”

心雅听了佳怡告诉她的传言,一时间给惊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佳怡告诉心雅一定要去找老板说啊,不能白白当替罪羊了,还拉着心雅向心雅老板的办公室走去。

她们路过人事总监的房门时,虚掩的门里传来了史蒂文急促的说话声,和他平时温和儒雅的谈吐很不同:“我不同意这样做,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我不同意对李心雅做出任何不公正的处理。在我跟李心雅的工作接触中,李心雅是一个非常勤力、上进、有责任心的年轻员工,这次事件的发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她做的,如果这样让她离开公司会给她的一生带来严重影响的,我们必须慎重。”

“我也很犹豫,李心雅确实是一个很难得的职场人才,她在我的团队中表现很突出,于心而言,我不想让她离开。可是最后投标的数目只有史蒂文,她和我知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泄露出去。”这是心雅的老板合同部总监凯文的声音。

“史蒂文,我理解你的心情,这件事是要查清楚的。可是你知道上面对这件事非常重视,总公司那边已经过问了几次了,我们总要给出一个交代,否则对我们都不好。”听得出这是人事总监的声音。

佳怡的手使劲地握住了心雅的手,她着急地看向心雅。心雅看起来很伤感,平静的表情下涌动着的是内心受到的巨大伤害。她也看向佳怡,凄然地一笑,摇了摇头,打算往回走。

正在这时,史蒂文的声音再次响起:“总部那边我来解释,在问题没有搞清楚之前,如果任何人决定让李心雅离职,我也会辞职的。我只要一点时间,这件事我一定要查清楚,给每个人一个交代。”

佳怡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看着心雅高兴地笑了,拉着心雅就往回走。边走边小声说:“我没看错,那个人真是一个宝藏!现在我不仅仅是爱慕了,应该说是崇拜,不对是膜拜,像对英雄一样膜拜得五体投地。”

心雅看着佳怡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忽然内心里很感动,她抱住佳怡说:“佳怡,谢谢你能够这么信任我!”

佳怡有些傻傻地看着心雅说:“心雅,看你说的,我都要哭了,我不信你信谁,我们是好朋友啊!”说完使劲地拥抱了一下心雅,两个人都泪光点点地笑了。

萍馨今天都没有在公司,好像家里有事请了假。

中午吃饭的时候,佳怡有些不高兴,皱着眉头跟心雅说:“萍馨搞什么鬼,前两天就看她神不守舍的。平时都没事,偏偏今天有事请假,这么关键的时候,她都不在这里支持,还算什么好朋友。”

心雅安慰佳怡说:“她家里一定有事了,再说她又不知道今天会有这样的事发生,请假只是刚好碰巧了。”

佳怡还是嘟囔着有些不满,心雅拍拍她说:“今天我请客,高兴点。”

佳怡看了看心雅,摸摸心雅的头问:“你不是给气糊涂了吧,现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情高兴请客?”

心雅看着佳怡平静地说:“我自己没有做,相信公司一定会给我一个清白的,即使不能调查清楚,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自己也准备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佳怡吃惊地问心雅:“你有什么打算?”

心雅叹了口气说:“我到公司之前也有想到过申请出国留学,只是放不下妈妈,因为喜欢英语,我都有试着考了托福和GMAT,成绩还不错。我想跟妈妈商量一下,我暂时出去读书,以后看情况再说,不论做什么打算,以后我都会把她接到身边的。”

佳怡伤感地说:“你真的打算出国留学了?你怎么舍得留下我!”

心雅的眼框也有些红了,她看着佳怡说:“我也很不舍得你,你是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的亲人对我最好的人了,是我最信赖的朋友!可是我不想让史蒂文为我承受公司总部的压力,那样我会很内疚的,他是一个那么有前途、有才华的人,我打算向老板辞职。”

佳怡也红了眼睛,她说:“你干嘛要现在辞职,他们不是会调查吗?”

心雅说:“没事的,我相信他们一定会给我一个清白的,只是需要时间,我不知道会多久,我辞职了对大家都好。”

佳怡握着心雅的手说:“你总是那么善良,为别人着想,你知道为什么我看重你,就是你的善良和真诚。”

心雅也握了握佳怡的手说:“你也是的!”

下午,心雅平静了一下心情后来到老板的办公室前,她敲敲门,听到凯文示意后便走了进去。

看到心雅进来,凯文略有吃惊地问:“心雅,你有事情吗?”

心雅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是从头到尾我都有参与,受到大家怀疑也是能理解的。我知道公司上下都很重视这个事件,我想先辞职,希望事情调查清楚以后公司能给我一个公正清白的解释。”

凯文看着心雅说:“心雅,谢谢你能为公司着想,但是你不必急着辞职,这件事我们会调查清楚的。”

心雅接着说:“谢谢你这两年对我的信任和教导,我很荣幸能在MD 这样一个全球知名的大公司工作,也很荣幸能被分配到合同部门,这两年我学到了很多知识,也积累了很多宝贵的经验,我很满足了。我已经决定了,再次谢谢你对我的关心和爱护!”

听了心雅的话,凯文有些表情复杂地说:“心雅,在最后决定之前,你应该跟史蒂文谈谈,他对你很信任也很支持。跟他谈谈后再做决定也不晚。”

心雅说:“好的,我现在就去找他,谢谢您!”

史蒂文的办公室就在心雅老板的隔壁不远,心雅有些迟疑地敲敲门,里面传来了史蒂文温和平稳的声音:“请进来。”

心雅开门进去,看到心雅进来史蒂文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他笑了笑问心雅:“有什么事吗?”

心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希望没有打扰您,我是来向您致谢和告别的,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帮助和支持!投标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我很抱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但是我理解大家的怀疑,我已经提出辞职,希望事情调查清楚以后公司能给我一个公正清白的解释。”

史蒂文听了心雅的话变得严肃起来,他看着心雅认真地说:“我知道公司里的流言很多,让你有很大压力,可是你知道你这样离开会让大家怎样看你?我相信你不会做出有损公司利益的事,我希望你留在公司,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把这件事彻查清楚的。”

心雅低下了头,她不想让史蒂文看到自己那已经涌入眼眶的泪水,她闭上眼睛让泪水缓缓地流回心里,然后低声说:“可是我不离开会给你和其他人带来很大压力的,我不想因为我让你们受到影响,投标失败已经对公司造成很大的损失了。”

史蒂文的声音变得柔和了很多,他说:“李心雅,抬起头看着我,投标失败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做到了你应该做的,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妥善解决的,不会影响到任何人,我希望你能留在公司,等我把事情搞清楚好吗?”

心雅平静了一下,再次抬起头说:“史蒂文,谢谢你的信任!”

史蒂文笑了笑说:“不用谢我,我这样做不只是为你,也是为了公司,为了我自己。回去工作吧,做好自己流言自然就会平息。”

心雅点点头,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一下停留在原地没有走。

史蒂文看看心雅说:“还有别的事吗?”

心雅鼓起勇气问:“史蒂文,你为什么会相信我?”

史蒂文怔了一下,然后看着心雅说:“是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会撒谎的,我相信这样一双纯净清澈的目光深处是一颗善良美好的心灵。”

心雅的泪水再一次涌了上来,这一次她没有掩饰,而是含着泪水笑了,她的笑容很美也很动人。

史蒂文也笑了,笑容中是温暖、是坚定、更是一股让心雅信赖的力量!

一周后,心雅正在工作,忽然佳怡兴奋地急冲冲地跑了过来,一下子抱住了心雅,心雅吓了一跳,看着佳怡问:“什么好事这么高兴?”

佳怡说:“来,我带你去看。”说完拉着心雅的手就走。

心雅莫名其妙地跟着佳怡来到了萍馨的办公间外,心雅吃惊地看到萍馨正在收拾东西,一个人事部的同事在她的身边看着她,萍馨的脸上是沮丧和凄凉。

佳怡小声地对心雅说:“是她做的。”

心雅愣住了,她不相信地看看佳怡,又看看萍馨。这时候萍馨也感觉到了什么,她抬起头看到了心雅那满是吃惊的面孔。

萍馨凄然一笑说:“心雅,对不起。”

心雅看着萍馨不相信地问:“为什么?”

萍馨闭上了眼睛无力地说:“是我的男朋友在那个公司,他为了自己的业绩让我拿到公司的投标金额。”

佳怡恨恨地说:“那你就能出卖朋友?”

萍馨低下了头说:“我没想到会对心雅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佳怡气愤地说:“为了这件事心雅差一点被公司开除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自私,就想着你自己。”

馨萍看向心雅再一次轻轻地说:“心雅,对不起,你不要恨我。你们不知道,我从小没有妈妈,在继母和爸爸的家里寄人篱下,我很想有一个自己的家。我一个人在北京无依无靠,就希望可以和男朋友早点买房子结婚有个家,他答应过我拿到投标分到奖金后就买房子向我求婚。可是我刚刚才知道,他实际上早就和他们公司里的一个北京当地的女孩子好了,他不过是在利用我帮他拿到投标。”说完萍馨忍不住呜咽了起来。

心雅一阵地心酸,她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萍馨,佳怡也看着萍馨不吭声了。

过了一会儿,心雅问萍馨:“萍馨,那你接下来怎么办?”

萍馨擦了擦眼泪低声说:“我想先回老家想想再说。”

心雅走过去抱住了萍馨说:“萍馨,我不会恨你的,你也不要再自责了,我希望你以后的路能够走好,好好地照顾自己。”

萍馨在心雅的怀里哭了起来,佳怡也走过来抱住萍馨说:“以后你要是再来北京记得找我们啊。”

萍馨抱着心雅和佳怡哭着说:“谢谢你们原谅我!我会记住你们的。”

在心雅和佳怡的目光里,萍馨拿着自己的东西流着眼泪离开了公司,心雅和佳怡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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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西
木西,本名赵琨,加籍华人,原籍辽宁省丹东市,曾获得辽宁省优秀大学毕业生荣誉,先后在辽宁、福建、上海等地工作,现为加拿大注册会计师,定居多伦多,热爱文学,《走过咖啡屋》为发表的短篇小说处女作,其他作品有《前尘往事》和《卡利登的绿篱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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