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欧谈(37): 公投后的英国如何把握未来

全民公决之后便是清算之时。英国投票决定退出欧盟时,只字未提希望未来与欧洲的合作伙伴建立什么样的关系。危险的混乱已经涌入这一真空。英镑大幅下跌,英国财政部的财政预算要推倒重做,保守党因新党魁之争而陷入动荡。苏格兰又蠢蠢欲动想要独立,而工党内部的争斗已经让英国失去了能正常发挥作用的反对党。

在布鲁塞尔,英国已经被边缘化。可以理解的是,其他27个欧盟国家的首要任务是保持联盟的完整性,避免出现进一步分裂。在白厅(Whitehall,英国政府内阁所在地–译者注)思考与几十个国家谈判双边贸易协议的艰巨任务之际,世界各国的领导人想知道的是,脱离欧盟是否标志着整体退出国际社会的核心舞台。

英国需要一个计划。规划详细路线图的工作,将不得不放到9月保守党选出新党魁并接任首相之后。但现在为与欧盟其他国家的谈判确立指导原则不算太早。在开始谈判前,英国应进行一场全国性辩论。

第一项原则要求国内就英国在谈判中所持的立场达成一致。与欧盟未来关系的讨论不能被某一政党或是联合王国境内任一民族垄断。英格兰的退欧选票不能抹杀苏格兰和北爱尔兰的留欧选票。

第二项原则–维护国家的繁荣。这条原因决定,英国应致力于在退出欧盟后与欧盟维持尽可能密切的经济合作。第三项原则要求,退欧并不标志着英国要结束与欧洲邻国在政治和安全方面的合作。面对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的攻势和伊斯兰恐怖主义的威胁,保证英国的安全需要整个欧洲密切协作。

国内达成一致并非易事。此次公投结果很大程度上不仅表达了民众对欧洲的评价,也表达了他们对经济上日益缺乏保障以及不平等日益加剧的普遍不满。保守党党魁的角逐已经演变成一场悲剧和闹剧的混合,候选人个人利益的争夺凌驾于严肃的辩论之上。如今,保守党议员为该党党员提供了一个二选一的选择:留欧派特里萨•梅(Theresa May)或退欧派安杰拉•利德索姆(Angela Leadsom)。但难以回避的事实是,下届首相既没有权威也没有合法性独自管理这个国家。她需要把人们团结起来,赢得议会的支持以及国家的广泛认可。

移民是许多选民非常担忧的问题,但约48%的选民通过选择留欧表达了对人员自由流动的支持,而退欧阵营中的一些人也支持自由移民政策。新首相不能想当然地认为选民愿意看到英国失去在全球最大市场中的位置。相反,新政府的重心之一应当是,让公众知晓与欧盟的所有谈判中不可避免的权宜,接受公众监督。出版一本详述各种选项及情况的政府绿皮书,可以让英国得以在退欧程序启动前展开一场全国性辩论。通过辩论还可以扫除退欧派说法中的不实之处。

不论具体法律立场为何,政治上要求触发第50条(Article 50)、启动谈判需经议会同意。英国必须清楚,正如德国总理安格拉•默克尔(Angela Merkel)所说,英国不能一边继续享有欧盟的好处,一边又不遵守规则。简而言之,英国想获得多少对人员自由流动的国家控制权,就必须要放弃多少单一市场参与权。

英国《金融时报》十分明确自己的立场。第二个原则–确保国家未来繁荣–要求有开放的市场和自由贸易。这不仅是进出口问题,还事关英国作为欧盟市场入口时,作为投资目的地的吸引力。是的,移民一直在制造混乱,但移民也一直是经济繁荣和社会富足的来源。比起将他们拒之门外,英国应该设法设置更高的福利获取门槛,并设置对整个欧盟的“紧急制动装置”,以确保当流入的移民多到社会无法支撑时可以喊停。这一“英国”模式将寻求保卫过去四十多年的经济一体化成果。

未来几年脱欧事件似乎将继续拖累英国。但在专注于贸易、劳动力流动等现实问题时,英国政府不应忽视大局。无论留欧还是脱欧,英国在全球的影响力都仰仗与邻国的密切合作关系。英国首先得成为欧洲大国,才能自称全球大国。不应容许与法国、德国、意大利等欧盟国家的重要安全关系,在脱欧谈判过程中结束。

世上没有完美的答案。英国想让欧盟单一市场继续对自己全面开放(如挪威所享有的待遇),可能也就必须允许人员准自由流动并对欧盟预算作出贡献。如果英国与欧盟达成的自由贸易协定类似后者与加拿大正在达成的协议,那么英国大部分服务业被欧盟市场拒之门外–欧盟是英国最有价值的市场。

脱欧事态发展无法预测,不仅因为成功的谈判将取决于其他欧盟政府的善良。在特殊情况下,英国仍可能改变主意。但新任首相和政府的职责将是制定一个谈判立场,基于这一立场,英国可以从脱欧决定尽可能保有利益,同时开始治愈一些国内创伤。这一任务绝非易事,但至关重要。(转载自FT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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