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P2P公司LendingClub如何“倒掉”

4月22日,LendingClub Corp. 创始人兼首席执行长雷诺·拉普朗什(Renaud Laplanche)在纽约接受了一个“颠覆性创新”奖项,和他一起获奖的还有音乐剧《汉密尔顿》(Hamilton)的创作者林-曼努尔·米兰达(Lin-Manuel Miranda)和科学家理查德·利基(Richard Leakey)。45岁的的拉普朗什创办了美国交易量最大的网上贷款机构。他称,颠覆的意义是进入新领域、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

据知情人士称,两周之后,拉普朗什被这家位于旧金山的公司的两名董事拉进了会议室,他们要求他在24小时内辞职,否则将会被解雇,这一决定获得了LendingClub其他董事的一致支持。拉普朗什选择了辞职。拉普朗什的辞职让投资者感到慌乱,他们曾认为,在通过科技把借款人和投资者连接在一起这个领域,LendingClub是做得最好的公司。实际上,LendingClub的增长速度太快,内部控制却没有跟上来。

LendingClub在一份监管机构备案文件中披露,公司于5月9日,也就是宣布拉普朗什离职的当天,收到了来自司法部的大陪审团传票。LendingClub在该文件中称,内部审查发现公司在内控方面存在不足。据知情人士透露,LendingClub董事会委聘的一家外部律师事务所给出的一份评估报告显示,拉普朗什没有向任何人透露他对LendingClub的一家客户进行了投资。他随后建议LendingClub投资这家公司。

拉普朗什在致《华尔街日报》(The Wall Street Journal)的一份声明中称,他承认事情是在他任职期间发生的,公司未能按照最高标准自律;虽然他与董事会在事实描述方面存在分歧,但董事会秉持诚意采取了行动,做了其认为对公司而言正确的事情,他接受这一点。

忧虑扩散
自上周一拉普朗什宣布离职以来,LendingClub的市值蒸发了约一半。投资者和分析师们称,他们对整个在线贷款行业持越发谨慎态度。该行业曾被视为传统银行业的一个潜在威胁。更糟糕的是,一些投资者从该行业撤离,这将导致维持贷款发放所需的资本供应出现萎缩。根据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分析师的估计,到2020年,类似LendingClub这样的公司发放的贷款将占无抵押消费者和小企业贷款总规模的10%。截至3月31日,LendingClub发放了近190亿美元的贷款,因为该公司的基础设施和专业技能水平较高,人们普遍认为,该公司是最不可能出现此类重大问题的公司之一。

LendingClub的董事会成员包括前美国财政部长萨默斯(Lawrence Summers)、前摩根士丹利前董事长麦晋桁(John Mack)和Visa Inc.前总裁莫里斯(Hans Morris)。莫里斯目前担任LendingClub的执行董事长。

在法国长大的拉普朗什2006年成立LendingClub后,他经常参加行业大会,是金融科技的积极倡导者。拉普朗什曾是一名证券律师,许多投资者也认为,他或许是能够应付加在这项借贷业务身上的层层监管的那个人。2008年4月,美国监管机构对LendingClub发放的贷款属于未注册投资这一情形表示关切,在那之后,拉普朗什自愿提出暂停发放贷款六个月,直到该公司完成自己产品在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urities and Exchange Commission, 简称SEC)的注册程序后才恢复放贷。

在LendingClub经历数年迅速增长后,市场形势在去年底和今年初变得严峻起来。几十家竞争对手先后崛起,这加大了LendingClub让自己脱颍而出的难度。于是该公司不得不增加营销开支。监管部门开始更加留意在线贷款行业,而此前对消费者债务持乐观看法的投资者开始在固定收益市场的其他领域寻找更高的收益率。

为了应对这些挑战,拉普朗什第一次向华尔街银行寻求帮助,请它们帮忙推销LendingClub的贷款。具体来说,LendingClub决定透过证券化程序把贷款打包成证券出售给投资者。这将扩大投资者范围,并帮助LendingClub平稳度过市场剧变的艰难期。拉普朗什曾公开否认LendingClub需要把贷款证券化,部分原因是他认为公司最初的业务模式更加透明。不过,据一位知情人士称,自2014年年中以来,LendingClub内部一直在探讨贷款证券化的可能性。今年早些时候,该公司委聘高盛集团(Goldman Sachs Group Inc., GS)和Jefferies LLC把贷款打包成证券。

不久之后就出现了问题。知情人士透露,3月份,一位名叫厄斯特厄(Andreas Oesterer)的LendingClub工程师告诉拉普朗什,作为交易的一部分,他伪造了杰富瑞所购买的300万美元贷款的日期。知情人士称,厄斯特厄表示,他是应LendingClub高级副总裁维尔曼(Matt Wierman)的要求这样做的。其中一位知情人士说,维尔曼对该公司的其他人称,他被误解了。不清楚维尔曼这话是什么意思。记者无法联系到厄斯特厄和维尔曼置评。

一位知情人士称,在听了厄斯特厄所说的事情后,拉普朗什与该公司合规主管博根(Tim Bogan)进行了讨论,博根之前已从另一位员工那里听说了此事,正在对此进行调查。知情人士表示,博根发起了一项调查,调查发现,销售给杰富瑞的其他贷款存在瑕疵。这些人士称,他向董事会汇报了初步调查结果。

据知情人士透露,具体来说,在3月底至4月8日之间,LendingClub向杰富瑞出售了2,200万美元贷款,其中被称为“授权书”的借款人协议包含了之前一个版本的披露规定。在这一部分中,贷款机构实际上获得了代表借款人采取行动的部分授权。杰富瑞曾寻求在贷款文件中更新“授权书”措辞,使其更加醒目。LendingClub同意从3月23日前后执行杰富瑞这一要求。但该公司仍向杰富瑞出售了2,200万美元披露规定不符合后者要求的贷款,从技术上看违反了与杰富瑞达成的协议。

知情人士透露,杰富瑞最终也无需持有这些不符合该机构要求的贷款,到4月中旬LendingClub回购了这些贷款并且找到了另外一位买家,但此举令LendingClub董事会感到不安。人们称,公司董事担心是因为LendingClub需要维护贷款购买者的信心。该公司的收入和利润是和新信贷的数量挂钩的,而且在公司成长的过程中需要吸引新的投资者。

外部评估

知情人士称,在了解到这一信息后的某个时点,董事会聘请了律所Arnold & Porter进行了一次单独评估。知情人士称,拉普朗什在其他董事知情之前就知道贷款不符合杰富瑞的标准,但目前还不清楚他具体是什么时候知道的。4月26日,也就是拉普朗什领取“颠覆性创新”奖后的第四天,LendingClub在一份证券监管文件中称,已向一家控股公司投资了1,000万美元,这家公司的基金购买了LendingClub贷款。知情人士透露,董事会批准这笔投资时并不知道,拉普朗什个人持有这家控股公司2%的权益。不清楚他为何没有告知董事会。

一周后,拉普朗什与董事会会面。董事会告诉他必须迅速采取行动来解决这家律所在对杰富瑞交易的评估过程中所发现的问题。这家律所未回应置评请求。一位知情人士称,在5月份第一周的周二和周四之间,呈给LendingClub董事会的证据显示,拉普朗什了解这笔2,200万美元贷款出售交易的许多细节,但并未告知董事会他所了解的信息。这令董事会确信必须采取更大力度的行动。这位知情人士称,5月5日Visa前总裁、2013年以来一直担任LendingClub董事的莫里斯被任命为董事会主席,接手拉普朗什的工作。不过当时这一调整并未对外公布。

当周周五,拉普朗什被叫去与克罗(Jeff Crowe)开会,后者曾是LendingClub的一名董事,因为他的公司Norwest Venture Partners在2007年8月对LendingClub进行了投资。参加会议的还有一名来自律所Arnold & Porter的律师。据听取了会议简报的人士称,莫里斯通过电话参加了这次会议。他们向拉普朗什下达了24小时最后通牒。大约10分钟后,会议休会。知情人士称,拉普朗什当天离开了,并在过完周末后发给朋友们一则通知,宣布已经开通新的个人电子邮箱。

知情人士称,LendingClub的董事会估计到了投资者会对这个消息作出负面反应,但几乎没有哪个董事料到,在宣布拉普朗什离职的当天,公司股价暴跌35%。这次暴跌使LendingClub的市值缩水近9.5亿美元,现在公司市值约为15亿美元。Cross River Bank首席执行长盖德(Gilles Gade)称,这是一个重大问题。Cross River Bank是位于新泽西州Teaneck的一家银行,该银行和在线银行合作,是为LendingClub发放贷款的后援银行。他说,当行业里最大规模的机构出现背信事件时,必然会造成一定影响。(转载自华尔街日报)

发表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