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淡淡的霜下了
植物就开始休眠
落光叶的树上
只有柿子把积攒的一抹红
挂在枯瘦如柴的枝头
风呼哧呼哧吹
小灯笼一个一个落
每个落在泥土上的碎红
都是柿子摔坏的血肉之躯
小灯笼的光快熄灭了
柿子还找不见
被季节甩弃的原因
只有路过的怜惜者
拣一个，放在阳光下
再拣一个，挂在屋檐下
美是这么消薄的事物
风吹走美
就像寒夜打落一个梦
所以，年轻的姑娘
你要多备些过冬丝巾
在风把美吹落的时候
系一条
再系一条
这样，严寒的冬天
我们就有足够的美来御寒
二
大地
你这黑面包
裹不住厚厚的奶油甜
树枝抓得再紧也没用
这阳光的孩子
这甜甜的谁看了谁快乐的孩子
它的玩耍快结束了
爸爸已喊他回家
或许
雪是星星的鳞片
是天使洗衣服时搓出的泡沫
我们惊讶其美丽
可天使再搓几下
它就要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
这是我一个冬天的收成
把车当马打得飞快
我要在雪化之前
收完八百里秦川上的庄稼
我要赶在雪化前
用目光和它们握别
我的眼神 已如此空洞
我把储藏库清理得干干净净
只为春天收些细碎的花
夏秋收些散淡的雨
而冬天我收雪
我要看麦苗和雪争翠斗艳
要看山川素裹分外妖娆
我要看河和雪的吻别
要看叶子紧攥的手
华年停顿，美在此刻消融
在消融之前
我要用一颗心做万顷粮仓
储尽这空旷，丰盈的美
雪是我一个冬天的收成
美是我生命的全部收成
四
云对大地说话
大地说
近点
听不见
你再近点
云向前
再向前
扑通掉下来
成了雪
云和大地开始咬耳根
风看一眼
转过头
再看一眼
忍不住喊
够了
太阳来了
背过身
云和大地抽手离别
一地的雪
方渐渐消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