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彼得的“邻里道德”

吴彼得(Peter Wing,1914-2007)是北美洲第一位华裔市长,在英属哥伦比亚省甘禄市(Kamloops)连任三届(1966-1972)。
对每一个男性毕生影响最大的人,是否就是他的爸爸?吴彼得是广东开平人,他的爸爸吴荣添(Eng Wing Him)于清末交人头税移民加拿大。船到域多利,即剪去辫子,继续前往甘禄投奔一位长辈。长辈见他辫子没有了,大为震怒,痛骂他一顿。他到一家英国人做僕人,那家人对他不错, 教他学英语。他学会后,就到加拿大太平洋铁路车站餐室做洗碗工。到加拿大五年之后,他就开了第一家餐馆,接着用几十年的时间,建立了自己的商业王国,有二间餐馆、杂货店、洗衣店、和地产公司。

吴彼得自小,爸爸就要他融入加拿大社会,那时离“排华法”的废除,还有二,三十年。吴爸爸高瞻远瞩。吴彼得在13岁时,因风湿而卧床一年。在这一年中,他得以自由地看课外书,所最喜欢的,是美国女人类学家米德(Margret Mead)的作品。她后来写了研究日本民族性的经典巨著“宝剑与雏菊”。学校所教,乃记问之学,非慎思明辨之学。课外的阅读,把吴彼得带到不同的社会、时代和思想、反省的世界,使他的智识得以开拓,能以广阔的视野考虑问题,给了他更深层次的思维及积极向上的精神力量。

他中学毕业后,在中学附属的特别商科班学会计。他的学历,等于现在的学院毕业。对中国的“伦理道德”:忠孝、仁爱、信义、和平,他并不了解,但对西方的“邻里道德”,却是贯彻实行:不撒谎、不欺骗、不伤害他人、尊敬长者、负责任、守纪律、与人交往随和, 不讲人家坏话。十多岁时,爸爸就要他负责杂货店,因他能很好地处理人际关系,众人对他的印象甚佳。那时甘禄商会的会员多是五十岁左右,已经老化,需要年青会员。他20岁时,商会邀请他参加,他是商会历史上最年轻的会员。

他所关心的,不单是家族的生意,他也关心邻里的事务。他曾为多个团体不问耕耘地献出自己,包括联合教会、救世军、扶轮会、甘禄商会。有日本人在甘禄开“美味果园”(Oishi Orchards)。战时加拿大把日本人关进集中营,果园东主被迫出售园子,吴氏家族就此买下。到1957年,他们把果园卖了,在甘禄市中心建了购物中心,上居下铺,又开了地产公司,从此吴彼得的职业成为地产商。

他善交朋友,多交朋友,交好朋友,交真朋友。朋友们希望他参选市议员。那时市议员的薪俸极少,甘禄市的只有一千二百元一年,要自掏腰包。但他对邻里热心,赔钱都干。1960年,他成为市议员,1966年当选为市长。

甘禄是北美洲最大的花旗参产地,也是铁路中心,因建铁路而开埠,其时有1/3居民是华人。虽然有“排华法”,但实际上当地对华人并没有很大的歧视。三K党曾在那儿活动,但没人支持。当吴彼得成为市长时,人口仅超过一万。在他任期内与北甘禄(North Kamloops)合并,人口增至2万6千余,但仍由他任市长。

他做了六年三任市长,给人留下什么印象呢?他诚实宽大,不自持聪明,不玩心计,不多言说,得到全市的信任。表面上他似乎无甚政绩,而实际上是“治道贵清净,而民自定”。市民皆安居乐业。

1972年他任满,爸爸在前一年逝世,家族生意无人打理。他退出政坛,2007年在温哥华逝世,享年93岁,没有子女。夫人黄琴慕因难产失去生育能力,但他们不介意并说道:“我们因为没有子女,能更好地服务邻里!”(文/林达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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