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金会”上的戏剧性表演

美国总统拿出iPad,向朝鲜领导人展示了一个好莱坞风格的华丽预告片,展示朝鲜可能的未来。预告片中有战斗机和导弹发射的影像,穿插着跳舞的孩子、手工披萨,以及延时拍摄的太阳从摩天大楼上方升起的画面。

这不是一次普通的峰会。话说回来,也没有人真的认为特朗普总统和朝鲜领导人金正恩(Kim Jong-un)的历史性会晤会是一次普通的会面。人们预料到,这两个人的会面将充满表演–一个曾是电视真人秀明星,另一个是折磨和监禁数千名公民、下令处决自己的姑父和同父异母的兄长等人的独裁者。

事实的确如此。

视频配上了不祥的画外音和神气活现的背景音乐,描述了金正恩的选择,但没有提及核武器或解除制裁:他可以“握手言和,享受从未见过的繁荣”,也可以陷入“更孤立”的状态。会晤前夜,金正恩与新加坡外交部长自拍合影,就像一个暂时抛开毕业论文、到城里放松一晚上的兄弟会成员。

会面期间,特朗普让金正恩看了一眼被称为“野兽”的凯迪拉克总统豪华座驾,金正恩一度看似可能会钻进去。签署仪式开始前,一名戴着乳胶手套的朝鲜官员似乎清洁和检查了供金正恩签字的钢笔。没有哪位白宫助手为特朗普提供过类似的服务。

尽管这次会议的声明没有实质性地推动朝鲜去核化的努力,但它具有巨大的象征意义。对金正恩来说,这次会议实际上承认了朝鲜在国际舞台上的合法地位,对他遭受孤立的国家来说,这是一次巧妙的宣传之举。对特朗普来说,这是获取其历史地位的一次机会,他是首位与朝鲜领导人会面的在任美国总统。

虽然两国没有正式建立外交关系,但所有的排场都表明,这是两个地位接近的国家之间的一次会议,比如,两位领导人初次会面时,背后并排竖立着美国和朝鲜的国旗;他们一同步入签署声明的房间。特朗普握着金正恩的手,面带微笑地描述两人之间“关系非常特殊”的情景,与特朗普几天前在加拿大参加气氛紧张的七国集团(Group of 7)峰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那次会议上,特朗普猛烈抨击美国最亲密的盟友。

金正恩与特朗普在新加坡南端的度假胜地圣淘沙岛上举行的会晤,也与他4月首次同韩国总统文在寅(Moon Jae-in)会面时的气氛明显不同。那次会面的地点是朝韩两国边境上的板门店。那次精心安排的会面备受关注,显示两位领导人相处融洽和轻松开玩笑的照片不计其数。从很多方面来说,那次会面为这次新加坡会谈奠定了基础。

特朗普与金正恩会面的表演技巧似乎没有那么复杂。但有很多令人浮想联翩的情形,包括几个明显属于自发的瞬间,增添了戏剧效果。就在特朗普和金正恩短暂的饭后散步结束后,金正恩有机会参观特朗普的总统座驾“野兽”(Beast)。但他自己的助手阻止他上车。

在两人回到一条环绕嘉佩乐酒店的走廊时,他们和顾问们挤在了一起,包括特朗普的国家安全顾问约翰·R·博尔顿(John R. Bolton)和金正恩的妹妹金与正(Kim Yo-jong)。一群人看上去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儿。从特朗普的肩膀看过去,博尔顿似乎特别焦虑。这一幕持续了几分钟。

这次会晤的戏剧性从前一天晚上就开始了。在闭门不出一整个白天后,金正恩离开下榻的酒店,去游览新加坡。在前往特朗普的支持者谢尔顿·G·埃德森(Sheldon G. Adelson)名下的滨海湾金沙酒店(Marina Bay Sands)的顶层欣赏新加坡天际线的路上,金正恩友好地向旁观者挥手。后来,他还与新加坡外交部长维文(Vivian Balakrishnan)自拍。这个迹象再次表明,34岁的金正恩正在继续发起魅力攻势,试图展示自己更温和的一面。

在举行会谈的那个上午,不出意料,特朗普一大早就发了一通推文,抨击“仇恨者&失败者”,并宣称,“我们会没事的!”就在和金正恩见面的20多分钟前,他爆出惊人的消息,称他的首席经济顾问拉里·库德洛(Larry Kudlow)心脏病发作。当时,特朗普可能已经在圣淘沙岛上了。

特朗普的车队比金正恩提前大约15分钟驶过设有路障的公路,开过两侧种着鲜花的大桥,登上圣淘沙岛。但先进入酒店的是金正恩。尽管在国内被奉为近乎神一样的存在,但他的年纪不及特朗普的一半,朝鲜文化以长为尊。后到的人地位较高。

第一次握手前,双方从一条带柱廊的走廊两侧走向对方。两人在红毯区相遇,身后是各自国家的六面国旗。和在板门店与文在寅会面时一样,金正恩穿着朴素的黑色毛式服装。特朗普身穿黑色西装,系着红色领带,左襟上别着一枚美国国旗徽章。

两人的身体语言表明,特朗普承担起了较年长的政治家角色。他先伸出手去握金正恩的手,但他似乎避免了与其他世界领导人握手时那种使劲摇晃的动作。他还拍了拍金正恩的胳膊,后者看上去有些紧张。在五个小时的会谈期间,特朗普多次把手慈爱地放在金正恩的后腰上。但在两人离开签字仪式时,金正恩主动把手伸向特朗普的背部。

在举行只有翻译在场的一对一会谈之前,两人走向一个房间接受拍照时,金正恩用英语和特朗普打招呼。“很高兴见到你,总统先生,”他说。在两人再次握手后,特朗普快速向其竖起了大拇指。

特朗普有一个举动明显是为了表现出幽默,却以尴尬收场。在他和金正恩走进餐厅准备准备吃午饭,享用牛肋排、糖醋猪排和朝鲜腌黄瓜等菜时,特朗普向屋子里的摄影师示意。“每个人都拍到好照片了吧?”他说。“所以我们看着都又瘦又帅吧?太好了。”金正恩脸上僵硬的表情是不是对这句俏皮话的反应,就不得而知了。

签字仪式即将开始时,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两个明显紧张不安的朝鲜保镖的面孔。他们似乎想让在屋子后面排成行的摄影师往后退。闪光灯亮起,两位领导人并排穿过双开门,走进房间。在双方领导人签字并发表简短讲话后,两人很快又回到会晤开始时的红毯处。这一次,特朗普的握手似乎更加有力。金正恩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急于离开。之后,他走向等在一旁的助手,留下特朗普独自一人在台上。(转载自纽约时报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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