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内特(Joseph Frenette)1941年从香港寄给妻子露丝的首批书信,充满细节。然而不久后,弗内特的笔调骤然转变,那些曾填满薄薄信纸的亲密细节,消失无踪。
“亲爱的露丝,我在中国已度过第二周。自坎贝尔顿(Campbellton)乘火车启程,仿佛已过去漫长岁月。这里的习俗与加拿大截然不同,我们只能尽力适应。”他在信中写道。
作为加拿大皇家步枪团的新兵,他在二战期间被征召入伍。他的家书描述了食物状况,以及士兵在十一月温和天气中的衣装。他甚至思念起家乡的雪,十一月在坎贝尔顿附近格伦莱维特(Glen Levit)的家中,妻子露丝(Ruth)和女儿莫娜(Mona)此刻想看著雪。
成为战俘,有口难言
1944年7月13日的信中,弗内特写道:“很高兴能寄这张明信片给你们。我一切安好,希望你、莫娜和家中所有人都平安。”他的亲人从信件中无从知晓,弗内特原来在日本战俘营内度过了三年光阴,生活在难以忍受的环境之中。
新不伦瑞克军事历史博物馆馆长、退役上尉休斯(David Hughes)说:“他强装镇定……因为当时他不但无法细说、其实无甚机会写任何日本人关押他们的恶劣环境。”1940年代初香港战役期间,逾2,000名加拿大士兵被日本帝国陆军俘虏囚禁。许多人惨遭杀害,或在战场投降时被无情枪决。弗内特是少数幸存的新不伦瑞克人之一。他的家人将他的信件、日记、勋章及其他遗物捐赠给新不伦瑞克军事历史博物馆,作为特别展览陈列,以纪念日本投降八十周年。
逾200名新不伦瑞克人随盟军远征
二战期间,作为英国殖民地的香港于1941至1945年间遭日军占领,当时许多新不伦瑞克省士兵被派往该地。休斯指出:“驻蒙特利尔的加拿大皇家步枪团在进驻香港前,曾大规模征召士兵,其中超过200人来自新不伦瑞克省。”
弗内特和战友们并不知道自己将前往何处,他们只知道注定要协助其他盟军部队保卫香港,阻止日军入侵。该部队有500多名成员在最初的攻击或随后的俘虏生活中死亡。休斯说:“在新不伦瑞克省人参与的二战战役中,香港保卫战造成的伤亡和俘虏人数,超过任何其他战役。”
弗内特在日本战俘营中度过了三年半时光。休斯称,相信他在此期间被强迫在工业工厂从事奴役劳动。当时日军遵循一套名为“武士道”的规则,休斯指出,这套准则本质上为他们对敌犯下暴行提供了掩护。战俘过著挨饿、被残酷殴打、强迫劳动,生病时欠缺医治受折磨的日子。儘管如此,弗内特仍坚持给家人写信。那怕日军竭力阻止他与亲人联系,信件仍然展现他渴望回家的意志。
通信受严格限制甚至伪造
囚犯不得透露营内发生一切,这使得弗内特家人无从得信他的真实处境。士兵使用的明信片仅印有八行供书写。家属的回信,同样面临通信限制。
博物馆的另一工作人员贾雷特(Melinda Jarrettt)说:“他们只能写不到30个字的短信,没有空间写’我爱你’或长篇对话。”日军会审查寄来的家书内容,若发现有战俘“不该知晓”的信息,便会整行涂改。书信禁止使用草书,只能用大阶书写。休斯谈及弗内特的收藏时表示:“他在日本战俘营恶劣的环境中,竟能保存这些信件和日记,没有遭到销毁,实属谜团。”
日军还会冒充士兵伪造家书,写给他们的家人,以让世界认为日本善待战俘。有时日军甚至强迫俘虏亲自录制电报,通过无线电波传送至海外。弗内特就曾由一名军官代他朗读签名的电报,企图让家人从广播听到消息。“最亲爱的妻子和孩子,但愿这几句话能通过电台传到你们耳中,”军官以弗内特的名义念道。
“我身体安康,现被关押在日本横滨附近的新战俘营。日方待我们甚好。借此机会告知:上周收到你们来信,这是我被俘以来最幸福的一天。盼望这则电报播出时,雅克河(Jacquet River)和格伦莱维特(Glen Levit)能同步收听…… 请保持微笑。谨此致以最深切的爱意……盼早日再闻佳音。你深爱的丈夫 弗内特”
1945年9月10日,弗内特亲自撰写特别信函,告知自己与战友们终于从战俘营获释的喜讯。
三年零八个月终于过去
“仅凭言语远远不足以表达我对上帝和美国人的感激之情——在这三年零八个月的日本战俘营地地狱般煎熬后,我终于重获自由。但这一切都已成为过去。有时我感觉自己能一页页地写下去,但转眼间却又恍惚迷茫,仿佛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境。”
弗内特最终回到妻子和女儿身边,夫妇俩后来又添了儿子。弗内特后来饱受创伤后遗所折磨,无法再执教鞭。他们全家迁居蒙克顿(Moncton),他在加拿大邮政工作,直至退休。他于1979年逝世。
日本战俘主题常设展览
公众或退伍军人亲属,只要联系新不伦瑞克军事历史博物馆,即可查阅这些信件与文物。在近期获得捐赠家庭支持后,博物馆正筹备一个全新的日本战俘主题常设展览。贾雷特说:“这是伴随他们成长的故事,看到新不伦瑞克省终于要纪念这段历史,他们深感荣幸,期待已久。”(来源:RC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