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文物有一个约会

–特殊商海生涯

俗话说:“工农兵学商”,我几乎都干过,除了参军时被人开后门踢出局外。我入地三尺挖过煤,上山下乡修过地球,就是没从商,直到移民加拿大。

移民之初眼见得坐吃山空,我饥不择食满世界找工作,去西人的厨具厂打过工,在一元店地下仓库当过库管,在咖啡店卖过咖啡,在购物商城里卖过画,在多伦多大学护理系做过清洁,甚至乘安省通勤火车去外地为一家西人电台配过音,不过终未成正果。

一日正愁生计,偶然见报纸上招聘销售人员,要求有美国签证。我正好持美国签证。应聘时,发现竟是多伦多一家新开的中国古玩店招北美销售人员。一辈子没想到做生意,更没想到去倒腾老祖宗的玩意儿。

古玩店老板来自西安兵马俑的故乡,移民时移来一批古玩,在多伦多最繁华的地段约克维尔开了一间引人夺目的古玩店。

奇异的中国古玩吸引了各色人等,其中有安大略省文化部长小田,加拿大驻北京使馆文化参赞,笑星“大山”的原顶头上司——安大略某大学教授原加拿大驻中国大使馆文化处处长,加拿大驻上海总领事的夫人,犹太裔大律师,来多伦多公干的美国人,华裔牙医,还有多伦多中国古董协会的一些中国古玩爱好者,更主要的是招来了隔壁街区安大略皇家博物馆的研究员。安大略皇家博物馆素以收藏中国文物闻名北美,其中有明朝大将祖大寿之墓,也有从中国大卸几百块运回的壁画等等。负责中国文物的研究员一是安省博物馆面向全球招聘来的荷兰人鲁克思,另外一位是中国武汉大学考古学暨多伦多大学东亚系毕业的沈晨先生。两人来到店里心中暗喜,不久从店里重金购回一套十分罕见的棺木铜片,并将研究成果纳入专著,更将一只珍贵的宝蓝色银柄玉簪购回,至今存列馆中。

古玩店工作使我有了稳定的收入,能够利用晚上去约克大学教育系攻读硕士学位,以期重拾教鞭,我也很高兴看到中国古玩逐渐为加拿大人了解,在海外得到很好的保护。记得加拿大驻上海总领事的夫人有次来店里,对中国的文化瑰宝叹为观止,当下抱回一对青铜器。不日,她更在高档奢华的家中举办中国文物鉴赏会,安大略皇家博物馆研究员鲁克思主持,不少名流慕名而来。

与此同时,我又为中国古玩流入国外感到不安。幸运的是,不久古玩店生意清淡关门,老板扔出一句话:“卖不出,额就收藏了。”我不再内心纠结。

关门歇业那天,风雨大作,月黑风高,老板一家和我深夜驱车将古玩搬回他家地下室安放,一路上我小心翼翼地抱着一尊唐三彩骆驼,似乎听到唐三彩低声咕哝:“额等本沉睡地下祥安无恙,作甚硬把额等自中国挟来多村,竟又发回地下沉睡?端的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咧!”(文/吉吉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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