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恨:特朗普与高等教育

爱你,恨你:特朗普为何向哈佛等名校“开战”?
美国联邦政府于4月15日宣布,将冻结对哈佛大学超过22亿美元的资助和6,000万美元的合同。原因是哈佛大学拒绝了特朗普政府提出的多项要求,包括限制那些“更专注于激进主义而非学术研究”的教师、职员和学生的影响力。哈佛在七十二小时内即作出强硬回应,严词拒绝。

同一天,特朗普政府再度发难,威胁将取消哈佛的免税资格。而在此之前,他已启动削减联邦教育经费、甚至试图解散教育部的程序。这一连串举动,虽然对熟悉特朗普风格的人而言早已“意料之中”,却仍然让许多华人朋友感到疑惑:为什么一个从精英大学毕业、子女也接受过一流教育的总统,会选择与高等教育体系“开战”

他不是反对“教育”,而是反对挑战他价值观的“知识秩序”
要理解这一矛盾,我们必须先澄清一个误解:特朗普并非真正反对“教育”本身,他所反对的,是现代高等教育中所承载的那一套——经由批判、证据和人文理性建立起来的“知识秩序”。

大学,尤其是北美顶尖高校,长期以来是推进社会进步、批判权力滥用、推动公共讨论的主要阵地。正因为如此,它们越来越成为一些政治人物的“眼中钉”。

学术界真的“偏左”吗?
在当今北美的高等教育体系中,尤其是在社会科学、人文学科、教育学、法律、公共政策等领域,学者们的研究成果确实往往倾向于支持“进步”或“自由派”的政策取向。但我们必须强调:这并非因为大学是某个政党的“宣传工具”,而是研究与证据的自然归宿。

这类研究的共同点在于,它们源自对现实问题的系统观察与实证分析,而非政治立场的预设。

例如:
– 经济学:大量研究表明,贫富差距的扩大不仅是“个人不够努力”的问题,更与税制、金融制度设计等结构性问题密切相关。剑桥大学、哈佛大学和加州大学系统的研究表明,提高高收入者税率、提供全民医保,可在长期内降低整体社会成本并提升公共福祉。
– 社会学与公共政策:研究指出,系统性歧视并非偶发事件,而是长期制度安排(如住宅隔离、教育分区、劳工法规不平等)造成的深层结果。**支持种族平权并不是“政治正确”,**而是解决历史积弊的必要步骤。

这些研究结论基于逻辑、道德哲学、数据与人类发展规律的综合评估,因为它们常常支持“政府干预”“公共投资”“平权政策”等手段,于是便被政治右派贴上了“左翼”标签。

然而,所谓“学术偏左”,往往正是社会文明逐步推进过程中的正常产物,是人类集体理性与道德视野扩展的结果。

讽刺的是:他自己和家人都是这些体系的直接受益者
特朗普本人毕业于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他的子女也分别就读于宾大、乔治城大学、纽约大学等名校——也正是许多华人家长梦寐以求的学府。他们所依赖的商业与政治资本,很大程度上正是这些学校所赋予的资源与人脉所成就。

但这些大学,尤其是常春藤等顶尖高校,在社会价值与政策走向上的影响力不容忽视。它们培养出敢于批判不公、揭示结构性问题的新一代公民,而这与特朗普所代表的保守、排他和去公共化的政治倾向相冲突。于是他不再将这些大学视为“精英堡垒”,而是“反对派大本营”。

攻击大学,是一种策略性的“权力博弈”
通过攻击大学,特朗普试图:
– 削弱批判声音:大学教授与研究机构是最活跃的政策批评者;
– 凝聚基层选票:以“反精英”叙事赢得失落群体共鸣,塑造“我是人民代言人”的政治形象;
– 控制资源再分配:减少公共资金流向对他立场不利的学术机构;
– 激化文化分裂:将复杂的社会矛盾简化为“左派洗脑” vs “右派觉醒”的对立结构。

这套政治操作在短期内确实有效,特别是在教育程度较低、对全球化失望、生活受到结构性冲击的基层选民中间。但从国家发展的长远来看,这是一种以破坏公共理性为代价的权力巩固方式,可能造成深远且不可逆的社会损害。

那我们华人又该如何面对这种局势?
我们可能会说:“这是美国的事”,但类似的情绪与政策正在北美蔓延。在加拿大,反知识、反公共投资、限制多元文化教育的声音也逐渐浮现。

而对许多身处海外、重视教育的华人家庭来说,我们必须认真面对一个现实:我们所信仰并依赖的“精英教育”,正处在一个被政治化的风险之中。

下一期:为什么华人社区特别容易对“精英教育”产生复杂心理?
在高举“知识改变命运”旗帜的同时,我们是否也在不知不觉中对一些名校的意识形态产生了怀疑,戒备甚至敌意?欢迎留言讨论,我们下一篇将深入剖析这个问题。(文/Sunny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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