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觉得, 画和诗一样,是有眼的:诗有诗眼,画有画眼。画家的心中一定有两个世界:一个是现实世界,一个是虚拟世界。画家的慧眼在于看世界的虚与实吧。
阎立本初见张僧繇的画迹,觉得不过”虚得其名”,可是再去看时,发现不愧是”近代佳手”,待第三次仔细看时 “坐卧观之”,朝夕揣摩,”留恋十日不能去”。两人一个唐代圣手,一个南朝名家,相隔数百年时空,终于在丹青水墨里相逢。我读胡江的画作,忽然想起来这个典故。
人类史走过的路,不管多么艰难曲折、光怪陆离,都没有绝径可言,美学史当然不能例外。我们的美术精英们从上个世纪中后期的”红色经典”到如今的”后””主义”张扬,仅仅三四十年时间,就走完了西方美术史从西斯廷教堂壁画到凡高、毕加索的三四百年遥遥里程。
是如今画画的人太多,画山水也几乎成了必修课,这些年看过的山水画,亦如走马观花,没有多少能让人过目难忘。
春山祥云图 122cm X 244cm
而胡江的山水,初看也是无奇,然而在一片氤氲之气和云蒸霞蔚之中,千山万壑争雄兢秀,江河交错,烟波浩淼,气势雄伟壮丽却不失细腻;山间巉岩飞泉,瓦房茅舍,苍松修竹,绿柳红花点缀其间;山与云霾、江湖之间,气象万千应有尽有,令人目不暇接;在运笔上,胡江细腻严谨,点画晕染均能一丝不苟,愈是细品,便愈发教人忍不住观瞻再三,流连不能去。
画笔似乎成了胡江肌体的一部分。他热爱生活、赞美红尘,欣赏时代,陶醉于美丽的自然风光,探寻大自然的奇伟瑰怪、非常之观。”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高山大海、绝壁枯藤、孤村农庄、斜阳穷巷、桦林碧溪、田畴沃野……这些自然美景,都成为他画眼捕捉的美丽。
“云蒸霞蔚”这四个字,在胡江的笔下居然不像是水墨画出来的–他哪里是在画山水?分明是山水自现;这云蒸霞蔚都像是活的,山势与气韵相辅相生,几乎就快要漫溢出来,翻滚弥漫、打湿人的眼帘。
岭南山脉的绿林葱郁、险峰怪石、流泉飞瀑,在胡江笔下有着非比寻常的呈现。翻开《胡江国画选集》,亦算作我与胡江先生的一次相逢。观其山、水、云、石,凝眸之间已经被画中的纵横捭阖、汪洋恣肆所吸引。层峦叠嶂、飞瀑流云之间,笔落风雨,虚实幻化,让人如历仙境,自得于心,醉而忘返。其中《春山祥云图》、《山川揽胜》、《四水归源》诸幅,从布景、笔墨、意境等诸多方面诠释了胡江国画作品中独出机杼的虚实关系。
山川揽胜 500cm X 120cm
我见过胡江在数十米画幅上作画的情景。江山雄奇,波澜壮阔;于何处落笔,何处留白,何处用虚实布置山水,只见画家身影腾挪却依旧成竹在胸、游刃有余。宋画的风骨、元画的笔墨正是胡江国画作品的长处–密实处工笔浩繁,以实写虚;空灵处烟波浩渺,以虚拓实。潘天寿在《听天阁画谈随笔》中谈到:”山水画之布置极重虚实,即世所谓虚能走马,密不透风也。”黄宾虹在此基础上补充诠释:”虚处不是空虚,还得有景,密处还须有立锥之地,切不可使人感到窒息。此即虚中须注意有实,实中须注意有虚也。实中之虚,重要在于大虚。虚中之实,重要在于大实,亦难于大实也。而虚中之实,尤难于实中之虚也。盖虚中之实,每在布置外之意境。”以此来读胡江画作,无不丝丝入扣–实处树林造型仰偃有致,情态风仪不一,虚处云烟变幻,咫尺呈千里之遥。
多伦多大学校园
以《春山祥云图》为例,采取宋代山水画常用的全景式的構圖,融平遠、高遠、深遠於一爐,畫面上長松巨木、回溪斷岩、岩岫巉絕、峰巒秀起、流嵐浮雁、雲煙明滅。佈局交替採用深遠、高遠、平遠的構圖法則,擷取不同視角以展現江山之勝。在著重氣勢的同時,也細緻入微地刻畫了自然界變幻無窮的壯麗。
《雪心赋》里面说:”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万物相长,必需阴阳具备并处于协调之状态。胡江的画作《山川揽胜》,他的笔墨由浓重到淡薄,由淡薄到虚无,虚实之间不同形态的多次转换恰到好处地表现了天地山川之间阴阳相生相合的和谐状态,将江山的茂密、滋润、明媚、闳秀和祥云的闲适、空灵、舒展、静远淋漓尽致地挥洒出来。
后来我听说胡江早年研习雕塑,又善书法,帖学、碑学兼工,陶艺、书法和雕塑都卓有成就;这才领会:其山水画,原来少不了借用帖学的笔意,山体布局宛如一波三折的书法用笔,于单纯中见丰富,秀逸中见沉厚;他又能巧用碑学的刀味,并揉入自己擅长的雕刻技法,”在努力追求一种斧凿味的笔意时,使其山势具有一种雕塑感的旷野情绪。” 由此想来可见,画家作画,并非一日之功、也不局限于笔墨的修炼,正是多年来不同技法的研习与领悟,融会为今日画家的独特风格。画则更胜于江山,一幅好画胜过千言万语。笔墨浓淡之外,胡江对传统山水画中”留白”技法的运用臻于化境。在画作《四水归源》中,画家以繁复的笔法重重渲染崇山峻岭与高木深林,配以中间的一片飞白,整幅画浓纤合度、虚实相长、况味高远、意境拔擢。我读过齐白石笔下空而灵动的水,也记得八大山人笔下无而高远的天空,而胡江作品中的云雾流岚常似羚羊挂角,使人体味到画外之景,像外之境。
四水归源 145cm X 185cm
难怪有人说:胡江的”画”雄奇秀美,气魄撼人–一边是秀美,一边是雄奇,这几个字里面,气势、意境和技巧都有了。
《雪心赋》里面说:”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万物相长,必需阴阳具备并处于协调之状态。胡江的画作《山川揽胜》,他的笔墨由浓重到淡薄,由淡薄到虚无,虚实之间不同形态的多次转换恰到好处地表现了天地山川之间阴阳相生相合的和谐状态,将江山的茂密、滋润、明媚、闳秀和祥云的闲适、空灵、舒展、静远淋漓尽致地挥洒出来。
后来我听说胡江早年研习雕塑,又善书法,帖学、碑学兼工,陶艺、书法和雕塑都卓有成就;这才领会:其山水画,原来少不了借用帖学的笔意,山体布局宛如一波三折的书法用笔,于单纯中见丰富,秀逸中见沉厚;他又能巧用碑学的刀味,并揉入自己擅长的雕刻技法,”在努力追求一种斧凿味的笔意时,使其山势具有一种雕塑感的旷野情绪。” 由此想来可见,画家作画,并非一日之功、也不局限于笔墨的修炼,正是多年来不同技法的研习与领悟,融会为今日画家的独特风格。
尼亚拉加大瀑布
绘画的笔墨,中西之间大异其趣,西方的绘画多倾向写实,偏重笔意之精准。中国传统文人画多追求神韵,雅好泼墨之意境,尤其是宋元山水,勾勒精细,刻画严谨,干笔皴擦,凝重恬静,墨法干、湿并用,虚实相融,”不为法缚,意超象外”。胡江先生溯源传统,融贯中西,笔法精进,长于用墨。他的作品一丝不苟,摹相临物,细致入微,给人一种油画般栩栩如生的观感,大气磅礴而不失秋毫,逶迤不绝而不落小节。用墨以”苍”、”润”见长,二者互为犄角,相得益彰。山石树木多次皴擦渲染以表现其浑厚的质感,远山虚景淡墨晕染以表现其宁远的意境。画面上的墨色深中带浅,虚实相间,沉实厚重而有空灵之趣,层次分明却无斧凿之感。
好的江山如画,好的画则更胜于江山,一幅好画胜过千言万语。笔墨浓淡之外,胡江对传统山水画中”留白”技法的运用臻于化境。在画作《四水归源》中,画家以繁复的笔法重重渲染崇山峻岭与高木深林,配以中间的一片飞白,整幅画浓纤合度、虚实相长、况味高远、意境拔擢。我读过齐白石笔下空而灵动的水,也记得八大山人笔下无而高远的天空,而胡江作品中的云雾流岚常似羚羊挂角,使人体味到画外之景,像外之境。
难怪有人说:胡江的”画”雄奇秀美,气魄撼人–一边是秀美,一边是雄奇,这几个字里面,气势、意境和技巧都有了。
古人常言:知人论世,以意逆志。胡江的画作之所以呈现出这样的风格,想来也与其生活阅历密不可分。胡江师承岭南画派名宿陈金章先生,深受岭南画派关成悦、黎雄才等诸大家的影响,且得到北派山水画家李宝林先生的指点,转益而得,遂成体系。他的画作本身就是一座熔炉,写实主义的绘画技巧、学院派的审美方式、文人画的传统审美趣味、南派山水的温润淡雅、北派山水的质朴方拙在这里融为一体,让他的作品既具备客观山水的真实之美,又能营造出一种充满诗意的理想之境。
按照道家的说法,”虚者,空也;实者,有也”,空、有二字,便是宇宙的全部内容。大道之行,阴阳消长,于是水火相济、雷风相射、山泽通气、天地盈昃。画家是功底与颖悟的结合,”两只黄鹂鸣翠柳”易得,”白云深处有人家”难寻,此乃黄宾虹所谓”实者易,虚者难”是也。
胡江的山水在虚实之间明察秋毫,意纵古今,布局开阖别出新意,笔墨境界俱为高超。倘若以时光为湖,慢慢沉淀,胡江国画的慧眼将绽放出绚烂夺目的光芒。(文/刘迪生,图片由胡江提供)
作者简介
刘迪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22届高研班学员、全国重大典型事迹报告团撰稿人、广东省作家协会报告文学创作委员会副主任、广东重大现实和历史题材签约作家、广州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华南农业大学人文与法学院兼职教授、华南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硕士研究生导师,《华夏》杂志社总编辑。
作品散见《人民文学》、《中国作家》、《青年文学》、《十月》、《诗刊》、《读者》、《芳草》、《意林》、《作品》、《黄河文学》、《广州文艺》等刊物。
著有长篇纪实文学《大河之魂:冼星海和他的非常岁月》、《南国高原:徐克成和他的医学世界》、《钢铁生命:国家一级荣誉军人张祖坤的非凡人生》、《点亮生命:志愿者赵广军感动中国》、《南粤琴韵:澳门大学新校区建设纪实》、《北回归线上的彩虹》、《超越新闻–抗冰雪灾害中的广州传媒》(主笔之一)、《超越新闻–抗震救灾中的广州传媒》(主笔之一)等多部。
曾获全国“百种优秀青春读物”奖、“全国书刊优秀畅销品种”奖、中国传记文学奖(长篇)、广东鲁迅文学艺术奖、连续四届获广东省“五个一工程”奖,纪实文学《点亮生命:志愿者赵广军感动中国》由中宣部、中央文明办、国家新闻出版总署推荐为100本好书之一,并列入全国农家书屋重点出版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