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五百年前的公租房

去欧洲的次数多了,对于几乎千篇一律的教堂、皇宫、市政厅,有点儿审美疲劳。每次到一个城市,就想去找一点儿有特色的地方参观。它倒不一定要很大很气派,但要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慕尼黑旁边不到一小时车程的奥格斯堡,就有一个这样的好去处:福格尔社区。

这个福格尔社区,是当地富豪雅各布•福格尔在1515年建立的公租房。在社区内的小小博物馆内介绍了福格尔家族的辉煌历史。当年其产业遍布欧洲,贸易线路远达海外。而福格尔社区仅仅是其回馈社会、资助穷人的很小一部分家产而已。但是时光过去五百年了,福格尔家族还有多少钱,是不是依旧富可敌国?大家都无法知道,甚至于不屑于知道,唯独这个小小的社区的留存,让雅各布•福格尔这个名字成为一种象征,被五百年后的人们纪念。这个故事和我家乡的胡庆余堂是一样的道理。胡雪岩一时风光,其家产早就散尽,其后人也不知所踪,但是由于他当年的一点善念,办了一个小小的药店,才让今天的人们有兴趣去了解他的生平故事。所以,财富的得失和名声的积累之间,有着若即若离的关系,非常值得人们去体味和把玩。

福格尔社区早在五百年前就体现了今天公租房的特征,比如:它只收取相当于今天不到一欧元的年租金,让穷人居有其屋。但是它没有愚蠢到把房子低价卖给穷人,因为一旦为其所有,就会产生和市场价之间的差额,导致有人去倒卖差额牟利,不利于真正地帮助穷人。

它有严格的资格审查制度,并不是任何的穷人都能够入住。首先它只对天主教徒开放,并且要求居民每天三次为福格尔家族祈祷。据说维也纳有个类似的马克思社区,不知道是不是也规定了需要每天学习马克思主义?这样的信仰门槛还不够。它还要求申请者不是负债致穷,没有犯罪记录,是诚实的公民。如果放到现在,这个公租房社区会看看你是不是在失信人员名单上。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规定,反映了一个正向激励的思想,让社会上的穷人知道,与其铤而走险,违法乱纪,还不如安贫乐道,谨守本分。因为如果你守住了本分还不能改善自己的生活,这个社会就会来帮助你。这不就是现代社会收入再分配的基本原则吗?

买完门票入内参观,惊叹于它的设计如此精巧实用。一排排两层楼房整齐清爽,没有过分的雕琢,却注重细节。比如:每户人家都有一个单独的门户,因此二楼住户开门就是一个楼梯通向二楼,而不会打扰一楼的住户。用现在的话讲,这还是一个叠排设计。每个门户前的门铃都是不一样的形状,因为当年没有路灯,居民晚归需要通过门铃的不同形状来辨别自己的家门。想想惭愧,五百年后,我们的大型社区还是千篇一律地建房子,让居民甚至于搞不清楚自己住在了那栋楼里面。每户人家的面积都不大,但是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基本的生活要求都是满足的。五百年来,随着社会整体经济水平的发展,这个内部设施当然也在不断改进,比如暖气,供水供电等等。但是当年的基本格局居然没有过时,真不知道是我们这个社会其实并没有多少进步呢,还是人家当年实在是超前意识浓厚?(转载自FT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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