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工作成了“机遇”和“平台”

2008年,时年17岁的自行车运动员杰丝•麦克瓦尼什(Jess Varnish)告诉《伯明翰邮报》(Birmingham Mail),她一周训练6天,每天训练两次。她说,这已“不仅仅是一种爱好”。

不仅仅是一种爱好,但算不上工作–从劳资裁判庭最近的一项判决来看。麦克瓦尼什后来代表英国队参加最高水平竞赛,她认为自己是一名雇员或工人,受雇于资助和经营精英自行车运动的组织。她可能会提起上诉,但就目前而言,她不能再起诉歧视和不公平解雇–她声称自己在2016年退出国家队时遭到如此对待。没有雇主,没有雇员权利。

麦克瓦尼什所从事的“非工作”领域是一片灰色领域,在外人看来可能就像场地赛车规则一样难以理解。这位曾经的奥林匹克运动员发现自己与Deliveroo送餐员处境相同,后者去年在英国打输了一场要求认定其工人身份、因而享有集体谈判权的官司。在零工经济领域的另一起案子中,优步(Uber)正对一桩判决提起上诉,该判决裁定优步英国司机不是自雇的自由职业者,而是工人,享有假日工资以及最低薪水等权利。

麦克瓦尼什的诉讼掺杂了很多事,有国家队选拔的政治,有她对英国自行车运动协会(British Cycling)有时较为残酷的教练制度的投诉,以及其他员工和运动员所说的“恐惧文化”。她的批评已经帮助该组织变革。但是关于“工作”和“雇用”的法律辩论揭露了一些现实,关于打零工,关于那些从事较传统工作的人怎么工作,关于管理者如何让他们工作。

以麦克瓦尼什的“爱好”为例。她的青训制度随着她的水平提高变得越来越紧张。顶级自行车手必须遵循严格的训练计划,缺席训练要请求批准,要穿队服,要履行媒体任务。吃什么东西和什么时候吃都要听教练的。裁判庭法官同意这构成“高度控制”,由此达到了关于麦克瓦尼什是否是一名雇员的门槛之一。相比之下,对软件工程师、律师、顾问、营销和销售团队以及其他白领雇员的控制,在很大程度上是隐蔽的。高技能人才的管理者为这些人提供了高度的独立性,而员工会以善意和额外努力–往往是加班–来回报组织。自主性被视为工作满足感的先决条件。在任何地方,求职者都被鼓励去寻找他们喜欢做的工作。

换句话说,工作已奇怪地变得像玩耍,包括低幼化的办公室装潢,以及豆袋、烘焙大赛等种种福利。而与此同时,玩耍越来越像辛勤工作。如果你怀疑这一点,你应该去健身房,看看有些人如何喜欢把自己的业余时间搞得像麦克瓦尼什的训练那样辛苦。

但控制手段就潜藏在表面之下。随着越来越多的零工经济实践渗入全职工作,善意将会变得非常淡薄。管理者的任务之一–如今他们常常将自己定位为教练–是确保团队成员看不见他们天鹅绒手套里紧握的铁拳。但管理者显然还必须确保法律上所称的“义务的相互性”得到遵从:大体上就是指雇主必须提供工作,而工人必须按雇主规定的条款完成工作。改善雇员待遇是实现目标的方法之一。但管理者必须采取行动让员工听话。多数管理者不会付诸于中国某家企业最近被拍到使用的方法:迫使员工在道路上爬行,作为没有实现目标的惩罚。然而,在工资较低的企业,如工厂、呼叫中心和仓库,铁拳比较明显。麦克瓦尼什败诉的原因之一,是当初她拥有退出精英培训计划的自由。逃离有偿工作的隐性束缚是雇员成为自由职业者的原因之一。Eden McCallum是一家协调独立管理顾问网络的公司,该公司一项最新调查显示,能够选择何时何地工作以及要做什么工作,是零工顾问们工作满意度的最大贡献因素之一。

随着传统公司演变成更为松散的网络,越来越多的人会选择这条道路,或被迫走上这条路。因此,将有更多案例来测试雇员和自由职业者之间的界限。在麦克瓦尼什就雇佣身份起诉体育拨款机构UK Sport的案件中,品诚梅森(Pinsent Masons)是后者的代理律所,该所的乔•麦克莫罗(Joe McMorrow)表示:“我们真正在说的是,这根本不是工作: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让人前进并取得成功的平台。”这听起来有点像某些公司对新员工,或者是对那些想要与它们合作的胸怀壮志的自由职业者的励志喊话。较松散关系的自由和流动性是有吸引力的。但对于未来的冠军而言,尝试保护自己的权利也是合理的,特别是在结束了漫长的工作日、却连一枚奖牌都没拿到的时候。(转载自FT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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