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早餐我的饭

欲了解一个地方的饮食文化,就从早餐入手。不同地域的早餐各不相同,与当地的环境、口味、习俗、历史传承都习习相关。譬如武汉的早餐“干拌面”与码头文化有关;榆林的早餐“羊杂汤泡馍”与游牧文化有关……西安的糊辣汤、宝鸡的豆花泡馍、铜川的盐汤面、汉中的面皮、安康的烩面片等等都有她的历史与渊源。

小时候家里条件差,长年累月只吃两顿饭,早饭是上午十点多吃,下午四点多吃晌午饭,常常处在饥饿状态中。直到1978年在汉中师范读书后才开始吃早餐。那时早餐多为一个馒头、一碟榨菜、一碗稀饭(有时是大米、有时是玉米畛),偶尔馒头换成凉面皮,有时一碗汤面片。那时上学吃饭是定量和免费的,虽说不能放开肚皮吃,可一日三督有保障,身体也得到了发育,体重上了一百斤,身高长到了一米七。也是从上师范开始,养成了吃早餐的习惯,一天不吃早督,一上午就心慌慌的。秦巴山区农作物杂,南北兼具,口味也杂,米、面、杂粮都爱吃,早点并无固定种类。刚参加工作,在一所乡上九年制学校教书,教师食堂不做早餐,我爱吃面条,我就买了一个煤油炉,泡了一小坛泡菜,早早起床,妙泡菜下面条。三年后我带薪离职去西安进修,两年的时间,早餐全在学院的餐厅吃,品种多,自选自购,那两年我爱最吃的早餐数一碗豆浆、两根油条。把油条撕开、揪成节,泡在豆浆中吃,当时感觉是世上最美的味道,后来都说不能多吃油炸食品,慢慢地我就不喜欢吃油条了。毕业后到了县中学任教,早餐在教师食堂吃,几乎天天都是一大碗豆浆稀饭,外加一小碟凉拌泡菜。

两年后,我家所在的村民小组,在县城工字街上,用土地征用的补偿款,建了一楼四层楼房,起名迎宾楼,办起组上的企业:一楼为餐厅,其余三层为旅店。餐厅可承包酒宴,平时可供一般饭菜。既有打炕炕馍的炭火鏊子,也有蒸面皮专用锅灶。过去县城只有一家集体企业“工农兵饭店”卖面皮,小碗面皮,二两粮票八分钱,成了居民们最爱吃的食品。干部职工要改善一下生活,就去工农兵饭店花两角四分钱、四两粮票买一碗炒面皮,炒面皮那是县城的美味一绝,乡下进县城赶场的村民,省吃俭用,也要买一碗厨师谢金华的炒面皮。就在迎宾楼开业前,工农兵饭店这个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公私合营的集体企业垮了,两层砖木楼被拆掉,县经贸局在上面盖了办公、住宿楼。那时不用粮票了,县城里好多家居民开始在家把蒸好的面皮,送到新街上县工商搭建的简易篷子里卖起了凉面皮,生意异常火爆。

迎宾楼的面皮因从早晨开始加工,就餐环境又好,厨房干净卫生,附近的干部职工到这儿吃面皮当早餐的人就多了,一时面皮还没晾凉顾客就催促,不得已就在灶旁一个大铁皮案板上刷点油,将笼布上的面皮直接反磕在上面,用刀划成两三指宽的条子,挑入大碗中,加豆芽、菠菜、佐料拌匀,只不过生姜、大蒜汁要多调凉开水。热面皮上容易挂上汁,比起凉面皮味更足更浓,凉开水不够用就直接加开水,味更独特,而且这汤把姜蒜的鲜味也激发出来了,汤喝着也香,干脆就烧一大锅开水,放些新花椒和椒叶、草果之类的香料熬煮,其味就更好了。迎宾楼的热汤面皮生意兴隆,县城里有几家也开始卖热面皮了,有的在汤里放鱼头或鸡骨提鲜,再煮上一锅菜豆腐稀饭。从此,一碗热面皮、一碗菜豆腐成了家乡人早餐的标配。

一碗热面皮的价钱也从开始5角钱涨到1元钱,过了一段时间又涨成两元钱、三元钱、四元钱。没有哪一种物品涨价像热面皮涨价那样引起市民的关注和不满,一时议论纷纷,县物价局曾查处和限价,隔一段时间这些面皮老板又联合在一起酝酿涨价,有些人说:”你再涨价我不吃了自己做早餐!”可是坚持不了多久嫌麻颂又进面皮店买着吃。乡下村民进县城开面皮店的越来越多,家家生意都好,蒸几年面皮都能盖起一栋楼房来。蒸面皮上午卖热的,下午买凉面皮并准备好第二天调料,打好米浆,晚上早早休息,第二天半夜起床就开始做菜豆腐稀饭、蒸面皮,也有老板打时间差,专门在下午和晚上蒸热面皮卖。我们学校的师生餐厅,以及学校周边还有多家小餐馆,整天都在卖热面皮,下了晚自习学生的夜宵也是热面皮,有的学生吃热面皮上瘾,一日三餐都离不开它。

说来也怪,热面皮味浓,以辣为主,按理说像我这种肠胃不好的人,不宜多吃,可是几十年不变的口味,吃了热面皮反而肠胃舒服,换成其它早餐就有些反胃、倒酸。逢年过节,妻子在家自己蒸面皮,碗里先放姜沫,用开水冲半碗,加蒜泥、红油辣子、花椒油、盐、酱油、味精,提着笼布直接把面皮溜入碗里,我更爱吃家里蒸得远种不放大料水的热面皮。现在出外旅行或出差,几天不吃家乡的热面皮,就想得不行,回到家先买一碗热面皮吃了解馋。平时酒喝高了或着没胃口也是来碗热面皮。热面皮成了百吃不厌的舌尖上的美味,也是挥之不去的乡愁。(文/陈永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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